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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滞
绝大多数律师可能都意识到了疫情会对法律业务产生影响,但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。前不久,网络上流传一份疫情对各行业影响程度的文件,律师业的影响为80%。起初,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危言耸听的数字。随着疫情的发展,我逐渐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度乐观了,低估了疫情对律师业的影响。陈律师在北京某大型律师事务所工作,执业超过十年,业务领域主要是破产重整。疫情期间来咨询他破产重整的企业很多,但真正委托的不多,大多数企业还想撑一段时间,看看是否有转机。虽然暂时委托的不多,但陈律师对今年的业务充满信心。我明白陈律师为何充满自信。破产重整业务是典型的逆经济周期法律业务,经济大环境不景气的时候,破产重整对一些企业是一种无奈的选择。李律师在杭州某中型律师事务所工作,执业超过十五年,业务领域主要是投融资,并购等。疫情期间他的业务基本处于停滞状态,有些客户本来打算投的项目也暂时中止了,有的甚至直接取消了。业务停滞意味着收入减少,但李律师的团队有七名授薪律师,每月的薪资成本在十万以上。投融资业务是典型的顺经济周期法律业务,经济环境好的时候,投融资活动活跃,业务也自然比较多。谢律师在合肥某中型律师事务所工作,执业刚满两年,业务领域重要是诉讼与仲裁。疫情期间他基本处于半失业状态,处理的基本都是疫情之前的业务,整个三月份只接到两个标的比较小的劳动仲裁案件。据谢律师所说,她们所里的年轻律师面临的情况和她几乎差不多,业务很少,有的甚至有转行考公务员的打算。关于疫情对律师业务的影响,目前尚没有比较权威的统计数据,我们无从得知影响程度的具体数字,但就我有限的接触来看,形势并不乐观。
挣扎
虽然是调侃,但是也间接反映了不少律师面对疫情困境所作的努力或者说挣扎。刘律师去年有十二家常年法律顾问单位,每年的顾问费在一百万左右。自疫情发生以来,有五家常年法律顾问单位告知刘律师今年无法续约,还有三家要求刘律师降低顾问费标准,否则只能解约。刘律师满脸无奈,但又无可奈何,更不敢得罪客户。企业的现金流紧张,削减律师顾问费支出也是常见的操作。往年刘律师的业绩压力很小,因为常年法律顾问单位的固定收入,他每年只需要简单做做案子,其余时间陪陪家人,享受生活。但今年刘律师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工作状态了,开拓新的客户已经迫在眉睫。李律师在考虑转型,投融资业务停滞,只能开始尝试其他业务类型。除了自己出去跑业务外,李律师还要求授薪律师们试图寻找案源。李律师本想让授薪律师体面一些,但面临业绩压力,也不得不作出一些改变,毕竟大家是利益共同体。
三月中旬,我曾在公众号披露,受疫情影响,中国某红圈所停止涨薪与晋升。作为中国领先律所代表的红圈所尚且如此,其他律所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。某律师助理被告知,因为疫情无法复工,每月只能发600块的工资。讽刺的是,律师给这位律师助理布置了很多工作任务。律师是没有复工,但律师助理复工了。有律师助理表示自己从二月份到现在的工资还没有发,自己也不敢直接问,面对每月2000多的房租,只能向家里人求助。毕竟,与直接被辞退相比,迟发工资已经是非常幸运了。胡律师在去年的律所年会上被告知年后涨薪1200元,年后发工资的时候还是去年的标准,并没有涨薪。胡律师不敢直接问合伙人,只能去问财务,财务表示没有接到合伙人涨薪的通知,所以就按照去年的标准发。胡律师正处于实习期,在北京拿到执业证非常不容易,胡律师只好接受现实。还有律师直接被降薪40%,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,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故事在无声上演。三月初,我在公众号上发了一篇《别等了,今年没春招》的文章。往年,三四月份是律所春招的旺季,各大律所纷纷开展校园招聘,但今年学生们没有等来金三银四的春招。律所的业务受疫情影响,增长受阻,自然也不会再进行大规模的春招。在我们的交流群里,往年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的招聘信息,今年很少了,甚至连招聘实习生的都很少。郑律师今年六月份就要拿到执业证了,他说自己很迷茫,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做律师,或许考公务员是个不错的选择。因为自己被告知不用去办公室上班了,实习期间的工资也停发了,社保只能自己承担,拿到证后就要“独立”。这一切来的很突然,郑律师看了很久和老板的对话才明白自己失业了。疫情之下,能够独立承受压力,让助理们依然保持体面的律师,少之又少。 疫情下的中国律师业,悄无声息的停滞、悄无声息的挣扎、悄无声息的降薪、悄无声息的裁员,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。 |